作者:正在核实中..       来源于:中国艺术传播网

面对当代日本摄影,有两位重要的人物是无法忽略的,这就是森山大道和荒木经惟。他们在近几年对中国摄影界的影响超出了想象范围。尤其是在年轻一代的摄影者眼中,他们独特的观念和不拘一格的表现手法,给摄影镜头的窥视带来了从未有过的震撼。但是如何解读这两位摄影家的作品,如何把握其中的视觉渊源、文化品位以及心路历程,恐怕很难用简单的语言描绘。这里试图从这两位摄影家之间曾经有过的一次访谈,展开一些解读的方式。
森山大道1938年出生于日本大阪附近的花道城,20岁父亲意外死于火车车祸后,他开始在大阪成为一个自由职业的设计师,并很快迷恋上了摄影,后在东京被著名摄影家细江英公接纳为私人助手,三年后成为自由职业摄影师。
比森山大道小两岁的荒木经惟,1940年生于日本东京,1963年毕业于千叶工业大学摄影电影专业。1971年,自费出版了他的处女摄影集《感伤的旅行》。从此,他辞去了日本最大的广告公司电通的工作,也开始了一个自由摄影师的摄影旅程。

因作品而相识
荒木经惟第一次看到森山大道的一幅作品,是在《挑衅》杂志的第二辑中,选自森山大道《性爱》系列中的裸体。他受到了一种冲击。那时,他也认为“摄影=性爱”,如果一幅影像不具备色情的意味,就不足以值得去拍摄。此外,他还有一种想法,认为摄影不可避免地与死亡的观念关联,因此,性爱如果不包含死亡之神的观点,也就无法表达性爱的影像。森山大道的影像准确表达了荒木经惟的思想。他也同时感到在这种独特的社会背景下所呈现的忧郁情绪———革命和改革变得非常流行,森山大道的作品在某种意义上引起了他的嫉妒,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好奇心。
《挑衅》是在1968年日本创办的一本杂志,意在建立更为宽泛的文化批评范畴。森山大道以其独特的风格成为这本杂志的最佳描绘者,也为杂志带来了两方面的摄影作品:第一组是在旅馆中的模糊的人体系列,第二组是深受沃霍尔影响的系列,包括可口可乐瓶子、洗衣粉的盒子以及V-8的瓶子等。
反过来,森山大道对荒木经惟发生兴趣,始于荒木经惟寄给他的作品小册子。静电复印的摄影相册,一本接着一本。这以后,也寄过一些杂志,上面粘贴着荒木经惟的照片。当然他早知道荒木经惟 和他的作品,但真正了解荒木经惟,是从杂志上的那些照片开始的。
森山大道回忆说:“不管怎样,他经常寄照片给我,但我对这些照片来不及思考,因为这些照片不只是表面上的观看,重要的是用来冥思。我明白这是一个人使用照片对流行时尚的预谋。这是我对荒木经惟的最初印象。”
森山大道《告别摄影》出版后,几乎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也许真的是太超前了。惟有荒木经惟成为《告别摄影》的惟一鉴赏者,并对这一摄影系列表示了赞赏。的确,这些具有超前意味的作品,很难要求当时的摄影家都能欣赏。《告别摄影》暗示的是对以往所有摄影形态的否定。更有意思的是,当森山大道出版《告别摄影》时,荒木经惟也几乎在同时辞去了自己的工作,他的生活由此转折。
原来荒木经惟的摄影作品也将随着《告别摄影》之后,由同一个出版商出版。当时他很高兴并着手从事设计,可是出版商突然中止了这一计划———这一内容许久以后才得以出版。最初设计这一主题时,他倾向于完成“生命”的主题,然而他的父亲在其间去世了,死亡的现实自然进入了作品,于是作品主题最终和死亡相关。也许,他个人生活的背景也是《告别摄影》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原因。

女性、生命和死亡
女性是这两位摄影家镜头中非常重要的主题。但是在女性人体与性的表现上,两者却有截然不同的风格。森山大道镜头中的女性人体是匿名的,脸部经常模糊不清、难以辨认。荒木经惟对女性身体的好奇心,则以直截了当的方式、大多直面镜头的展示出现,因此构成了极大的反差。
荒木经惟认为,要解释森山大道作品中的女性不露脸的原因,最重要的就是这些照片的状态实际上不具备说明性的功能。脸并不展现,而瞬间却可以清晰地理解。森山大道对女性的描绘在具象的同时又是抽象的。抽象的具体,这就是荒木经惟所感到的在他的风格中隐藏着一些元素,尤其是女性的身份认证。

从荒木经惟的角度看,森山大道的作品不仅展现一种氛围,同时也是“死亡”的展示。实际上,《挑衅》中的摄影作品是《告别摄影》的前兆,再远些的可以追溯到森山大道的《日本:一个摄影的剧场》,但是对荒木经惟冲击更大的,是森山大道那些胎儿的照片。就他而言,那些泡在甲醛中的胎儿是森山大道摄影作品的核心。然而森山大道的这些作品直到2003年才在巴黎展览,也许是因为人们的理解程度,或者一些不合时宜的因素吧。
生和死,对于摄影家来说,也许就是一个永恒的话题。

东京是两人共同的主题
两位摄影家都将东京作为一个很重要的主题,其中的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两位摄影家对东京主题的平行发展过程中有共同点,也有差异。
对荒木经惟来说,东京的存在是一个特殊的主题。荒木经惟的镜头几乎遍及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然而森山大道并不具备荒木经惟那样对东京的独特情感,他更倾向于东京地区中一些更为特殊的地域。森山大道一旦来到东京,意识就变得朦胧不定、难以把握。
荒木经惟认为在这个大都市里有典型的阴暗面,就像那些难以理解的性爱藏在东京的深处。黑暗总是藏在光线里面的,那就是东京对于荒木经惟的意义。他认为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拍摄,所要揭示的就是东京的氛围。
森山大道也承认,大都市通常都会包容这种黑暗,阴影区域存在于很大的范围中。以他的观点,这些阴暗的区域更多地集中于某些地区,当然这样的阴暗也可以在其他地方找到。
他们有时候自己也会感到很惊讶,为什么都会被这些区域所吸引?城市本身就是由这样一种迷宫般的类型构成,也构成了他们独到的发现领域。

摄影是情感的实验
尽管荒木经惟和森山大道两人所呈现的是完全不同的摄影风格,但两者的共同之处在于,他们都将摄影作为一种情感的实验。于是在影调的结构和画面的处理上,都可以找到一些异曲同工之处,同时也凸现出他们两人特有的个性风格。
森山大道作品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他的死灰色的影调。他的灰色所具有的震撼力,是成就了其“伟大”的一个重要因素。荒木经惟也对作品的影调结构尤其是灰色有着独到的理解。在他母亲去世以后,他印制了一幅母亲葬礼的照片。这张照片几乎没有焦点,他只能在灰色的空间中探索,也找到了一种快感。
除了灰色之外,他们对画面结构的理解也惊人地相似,尤其表现在拍摄城市的时候,如何保持画面平衡,包括对横构图以及竖构图的理解。
森山大道最喜欢4×5比例的竖构图样式;荒木经惟则喜欢6×7画幅(其实这两种画幅比例之间的差异不大)。他们都认为35mm画面相对来说太长了些。这一比率稍微有点不符合他们的视觉要求,尤其是对影像的构成有很苛刻要求的森山大道来说,他常常会在横构图时裁去左右两端。
有趣的是,森山大道在后期制作时喜欢凭感觉剪裁,这也是他的一张照片往往有两三个版本的原因。甚至他有这样的感觉,在暗房里也会创造新的图像。他不会将一张负片以同样的方式印制两次,于是我们看到,在不同的展览中,森山大道那幅著名的作品《流浪的狗》都会面对不同的方向,这一次和下一次都是相反的,令人不知所措。森山大道认为暗房制作很神秘,当照片需要印制时,他总是对原始的版本迷惑不解。他在一次展览中看到有人购买两幅同样的《流浪的狗》的照片,一左一右,就像是一对守门的狗。森山大道禁不住幽默地说:“我对那个人脱帽致敬!”
相反,荒木经惟在印照片时有一种和拍摄分离的感觉。他以很大的激情投入拍摄,但是在印照片时会失落这样的激情。所以,当森山大道在显影一张照片时,荒木经惟则可以显影十张,因此荒木经惟被森山大道誉为“快手”。而对于森山大道来说,激情总是来得太晚,于是必须在印制照片时加以弥补,并且不得不在印制的过程中靠激情来取得合适的平衡。

关于两位摄影家的随想
从森山大道和荒木经惟的摄影经历看,他们有不少共同之处。对生命和死亡的态度,以及对日本民族人性特征的深刻理解,都是造就他们作品风格的重要原因。在忧郁或弥漫着情欲的调子中,他们将上世纪70年代以后的日本描绘成了一个躁动不安的疯狂世界,有时候也会通过一些冷静到极点的思索,将这样的躁动复归平静。
但他们的作品还是有本质区别。森山大道选择了相对冷静的拍摄方式,而将燃烧的热情放在暗房制作或后期的剪裁中;荒木经惟则以近乎疯狂的拍摄方式,在第一瞬间就将激情在都市的“丛林”中肆意燃烧,将视觉世界的清规戒律全部推翻。于是解读森山大道的作品,一开始就会进入一种迷惑的状态,甚至不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摄影家为什么会拍摄这些景物或人物,以及他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拍摄方式;然而一种莫名的情绪始终在他的照片中弥漫着,让观众的神经在隐秘之处不停抽动。相反,面对荒木经惟数量巨大的照片“洪流”,你会有一下子被吞没的感觉。
观众也许可以明白无误地读懂图像的“抒情”意味,很快走入“天才荒木”的“世界”,但是一旦从他的照片中走出,立刻就会有空空如也的荒诞感,诱惑你再次进入照片的“丛林”,如同鸦片或是罂粟般诱人的魔力缠绕在身。是否可以这样说,森山大道的视觉魅力在于它的“隐身”,于看似不经意的环境和细节之间渲染浓烈的民族意识;荒木经惟的妙处则在于它的“显形”,在看似明白的视觉万花筒中旋转出把握不定的情绪。
他们的作品对于当时的日本摄影界以及整个社会产生了强烈的影响,许多人,尤其是年轻一代的摄影师都被他们的表现风格所吸引。据日本同仁介绍,上世纪80年代以后模仿他们风格的作品不计其数,但真正得其真髓的却少之又少。许多年轻一代摄影人的作品从表面上看和他们的作品相似,但却无法完成一种切入肌肤的情感旅程。因为对于森山大道或是荒木经惟来说,他们是以其生活本身的体验进入到摄影图像的深处,摄影方式和摄影活动本身已经成为他们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这样一种发自内心的创作需求,自然就和表现手法融为一体,成为无法简单模仿的一个整体。这也让我们想到了这两位摄影家的作品对中国摄影界的影响,尤其是对年轻一代摄影发烧友的魅力,在近几年可以说是无所不在,这的确有点和日本当年的情景非常相似。于是我们同样需要以冷静的态度避免这样一种简单的崇拜和模仿。也许只有对生活本身的理解和感受达到一个新的高度,他们的作品才可能对我们的拍摄产生真正的启迪。前些日子上海著名摄影家陆元敏看到森山大道的作品后感慨道:“森山大道的照片让我感悟了摄影还可以这样拍。”他这句发自内心的话,正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结果。
已经出版了200多本影集的多产摄影家荒木经惟,到了上世纪90年代后期似乎有点儿“穷途末路”的感觉。尽管他也选择了许多极端的表现手法,比如在黑白照片上用彩色的颜料随意性地涂抹等等,但是也已经到了“江郎才尽”的地步。也许正是因为他将激情在拍摄的过程中肆意燃烧,从而过早地“烧尽”了自己。一个人的创作激情总会有一定限度的,燃烧得太快,未必是好事。
相反,森山大道的创作高潮似乎还在延续。1999年,森山大道成为美国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怀旧派的代表,2002年以其新的系列获得了大奖,这些作品成为森山大道的创作高潮点。画面包括荒芜的停车场、铁轨、空无一人的街道、步行者、电影海报、商店橱窗以及各种都市的瞬间,表现出东京地区莫名的狂躁。在推出这一系列之前,他还和克莱因拍摄纽约一样,开始了他对日本的主题拍摄。最近他在法国巴黎的作品展成为他最重要的回顾展,也是他新的开始。也许他擅长在后期重新审视和处理他的那些影像。让激情缓慢地释放,是摄影家成为“常青树”的重要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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