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正在核实中..       来源于:中国艺术传播网

晋松说话很快,同时眼睛总望向别处,仿佛此时此刻,他正在想别的事。

在这个城市里,他租着“半间房”,小餐桌上“挤”着两台笔记本电脑,看上去比早上的地铁还挤。喝水用的杯子出奇的大,至少能装1公斤。

晋松淘来的“宝贝”,有的已折角了,随意摊在床上,或塞在某个角落里。别看他才31岁,却已从事收藏20多年了,晋松说不好这些藏品值多少钱,他的职业是会计,可他偏偏对钱没什么概念。他的收入不高,其中20%用来租房,他没想过,自己何时才能有套房。每天,把藏品的图片上传到博客中,那是晋松一天最快乐的时光。

“每个人都像有强迫症一样,大家为了同样的目标,在用同样的方式生活。”又到了要去上班的时间,站在路边,一辆满载的公共汽车晃晃悠悠地开了过去,人们在里面挣扎着、推搡着、抱怨着……晋松皱了皱眉头说:“可我,不想一直这样。”

他的眼睛望着别处,似乎,他在自言自语。

  像章成为第一批藏品

开始玩收藏,对于晋松来说,平淡无奇。上小学时,爷爷给了他一堆像章,这是晋松第一批藏品,那时家家都有很多。

对于那段历史,晋松没任何感觉,老师从不讲,大人们说到那两个字时,语速极快,甚至听不清。“我一直觉得,它就像抗日战争一样,是一次战役什么的。”

小孩都是淘气的,课本上有列宁的画像,晋松在空白处画了个小人,父亲看到后,当时就急了,撕掉那页后,斥责他:“你这不是给家里找事吗?”为什么父亲那么紧张?为什么大人们自我审查意识这么强?晋松想不明白。

早晨5点去潘家园淘宝

1993年,毛主席诞辰100周年,“红色收藏”热了起来。父母的同事办了一个收藏展,每天放学,晋松都跑去玩,在那里,他第一次看到《百丑图》。一来二去,他和藏家成了忘年交,人家告诉晋松:“我这都是从潘家园淘来的。”

从小在位于房山的燕山石化院里长大,潘家园对晋松来说,仿佛火星一样遥远而新奇。第一次去潘家园,晋松跟着大人,早晨5点起来赶头班车,恰逢冬天,在寒冷的车厢哆嗦了一个半小时,终于到了前门,然后再换两次车,还要步行10多分钟。

那时的潘家园是个“破烂市”,自发形成,天没亮开始摆摊,到下午基本就没人了。早去的好处是可以淘到好东西,此外,有的卖家就像涮锅里的羊肉片一样,在街边站一会儿就撤退了,他们手里往往有好东西,早去就能淘到。

赶上了“好时候”的尾巴

孩子有孩子的执著,大人带着跑了两次,以后晋松都是自己闯潘家园,从14岁一直到高中,几乎每周都不落。用晋松的话说,“我赶上了好时候的尾巴”。

那时,一副《百丑图》才0.50元,现在值六七百元,且很难淘到真的;最贵的老画报不过两元,现在至少40元,品相好的,能值上百元。但晋松那时不懂,画报等图片资料升值空间更大,因为它们很直观,国外的收藏者更愿意购买。

除了潘家园,晋松发现当时“月坛邮市”也卖藏品,普通藏家往往不知道这一点,所以月坛的东西不仅便宜,珍品还多。

渐渐地,晋松开始专注于“文革”收藏,有藏家开他玩笑:“小屁孩,你对当时能知道多少?”晋松反问:你不是清朝人,难道就不收藏清朝的文物?

捡漏捡到了大便宜

高中毕业,晋松遇到麻烦,考名牌大学,成绩不够,而普通大学又没历史系,无可奈何,他只好学了会计。学校在清河,骑车去趟潘家园要两个多小时,即使如此,他也坚持了下来。

后来晋松在潘家园淘到了发表《出身论》的那张小报,它总共只出了7期,一位天津的藏家居然全有,但他不知道自己收齐了,按每期10元零售。

装“大头”才能得精品

“做收藏,不能老砍价,适当的时候也要装大头,这样人家尝到甜头,就会把精品留给你。”就这样,渐渐地“圈”内都知道晋松了。

一名摊贩的父亲当年和遇罗克在一个厂工作,死刑宣判前下发过征求大家意见的文件,他知道晋松收藏这个,就专门留给了他。“花多少钱,我也要买。”晋松大喜过望,最终花了120元。而这份内部印刷资料,成为仅存的孤品。晋松不仅收藏遇罗克的文物,也收藏当时抨击《出身论》的小报。

差点被单位“炒鱿鱼”

大学毕业后,找工作成了难题。用人单位招会计都希望有“5年以上工作经验”,晋松只好去洗浴中心当收银员。

住在地下室里,一屋12人,唯一的窗口对着煤堆,卸煤时,床上满是碎屑。每天工作12至16小时,第一个月他只拿到了200多元。为不给父母增加负担,为了再找工作时简历里能写上“有工作经验”这一条,晋松坚持了下来。

终于,他进了一家国企,4年后,企业想以不正当理由辞退他,又怕违反《劳动法》,就劝晋松自己辞职,晋松说:“我没经历过劳动纠纷案,正想趁此机会学习一下。”用人单位想不到,一向温和的晋松居然这么认真,只好作罢。

收藏只为了解自己

“总有人问,我的收藏值多少钱,但我真没想过。”晋松其实比谁都更缺钱,但收藏对他来说,是了解自己的一种方式。

“哪怕你给我的是复制品,我也收,因为它是历史的见证。”晋松说。

有房有车,晋松羡慕那样的生活,但身边的人都在那条路上奔忙,晋松犹豫了,生活本应有各种各样的选择,是什么让我们变得如此单调?永远不反省,永远在重复,这难道是人生的意义?

“我也担心明天,如果有一天没工作了,那么这半间房我也租不起了。”晋松的表情有一丝惆怅,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把厚厚的收藏夹随手扔在地板上,他说:“可无论如何,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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