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正在核实中..       来源于:中国艺术传播网

2008年5月12日爆发的中国汶川大地震,与其说是个自然事件,不如说是个历史事件,它使许许多多人的命运,以及许许多多事态的进程走向,随着那一声巨响扭曲、断裂、错位、甚至毁灭。摄影在这次历史事件中最基本的使命依然是提供第一手的影像文本,满足当下民众知情的需要,并为后世留传有价值的史料—一如既往的“纪录”。但在此基本功能之上,摄影的“表达”性越来越被大众所需要,纯粹纪录式的照片已难得人心。

  流动的信息,凝固的意义

  从5月12日14点28分开始,网络和电视就开始24小时滚动报道。以分钟为单位的信息刷新速度牢牢占据受众信道,全方位多角度、声画结合的报道方式为全世界提供了最为全面、详尽和立体的地震灾区报道。网络的最大优势在于它所拥有的“公民记者”为其自发提供第一手讯息。

  这些,令所有纸媒都望尘莫及。

  好在我们有摄影。

  当网络和电视的信息像潮水一样源源不断涌来时,照片却能将其中最有意义的瞬间定格在纸上,让人们一看再看,反复咀嚼,植入心灵。视觉传播的勃兴很大程度源于纸媒需借此与电视抗衡,这是一个被普遍接受的理念。那么,现时纸媒所依赖和仰仗的摄影不再是简单的现场纪录,那些只是“流动的信息”中平凡的水滴,当下需要的是“凝固的意义”—能够表情达意的影像才具有传播价值,人们从照片中想看到的,不仅是“那里发生了什么”—想知道这个尽管去看电视或上网;而是“这种情形之下人的命运和精神”—这才是人们之所以为同类感动的理由。

  那些备受赞许的图片,无一不是因为饱含着“情、义、理”。

  有趣的是,电视也意识到摄影“凝固的意义”的价值,每天的报道中,也会反复播出一些“经典照片”,并加以点评,以弥补“流动”带来的散乱。这种方式由来已久。网络更是制作大量图片专题以吸引眼球,效果也不错。电视和网络可以借用报纸的优势,而报纸似乎无法借用电视和网络的优势,未来的报纸将如何发展呢?这是另外一个话题,但确实值得深思。

  无力的刺激,有力的悲悯

  也遗憾地看到一些浮躁而肤浅的照片,不断地曝光遗体和废墟,或是牵强地表达灾难中的友善与积极,玩影调、玩形式者也大有人在。这样的照片无疑有“冲击力”,或是视觉上相当刺激,或是话题性上相当正确,但是没有感情,没有温度,没有真正能在心灵上引起共鸣的穿透力。说到底,它们只是冰冷的图像。

  在一场灾难的面前,摄影师需要以一种怎样的情怀工作?

  是悲悯。

  我们常常把悲悯理解错了。悲悯不是居高临下的怜悯,不是泛滥廉价的同情,更不是虚伪做作的煽情。它是对万物苍生真诚的尊重,勇敢的担当,崇高的责任,它把个人与全人类的命运紧紧相连,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对在死亡和悲剧中挣扎的同类感同身受,并以一种庄严和克制的方式表达。但是,它非常有力!

  仅举两例。

  比如贺延光拍摄的《呐喊》,背景S形的楼房触目惊心,主体人物痛彻心扉的呼唤既是灾难刚发生时的一个自然举动—寻找亲人,又是一种高峰情感释放—把人们初受巨灾时那种最本能最直接最强烈的感情:悲痛、焦急、愤懑、无助、绝望通过一个仰天呐喊强有力地表达了出来。它没有回避人性在此时的脆弱,它遵从人性的本来面目。可以说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它就像一声悲怆的号角,吹出了压在人们心底的沉痛。

  再如路透社记者Stringer拍摄的《行路难》,也是笔者非常喜欢的一幅照片。画面如此简洁、宁静、苍茫、甚至有些寂寥;但人物动作、表情、眼神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传达着一种坚定、深情、执著和希望。这三个人,从一片残败中向我们走来,从死亡向生命走来,他们身上蕴含着丰富的故事,又闪烁着圣洁的光辉。他们几乎有一种宗教般的寓意,在昭示着人类在灾难中的精神。从照片里看到了累累伤痕,看到了艰巨历程,也看到了顽强的信念。

  消弭了感官的刺激,直面着惨淡的人生,有力的悲悯使这些照片久久吸引着人们的目光,震撼着人们的心灵,让人流泪的同时又生发出深深的思考,并在心底涌起无尽的勇气和爱,去面对与承担。

  图片编辑应该选择这样的图片,并突出处理。

  海量的现场,提炼的观点

  汶川大地震,每天职业摄影作品就数千计,怎样能让纷繁芜杂的影像清晰地呈现在有限的版面上?必须要从这一团乱麻中抽出主线—提炼观点。如果此刻要让图片开口说话,那就要让它说有意义的话,有思想的话。
 但是,怎样提炼观点呢?提炼怎样的观点呢?

  各路媒体每天都在发表意见,作为周报又有自己特别的一个尴尬:大量图片都已被日报采用过。或者说,那些显而易见的观点已经被表达过了。笔者面对着电脑里数千幅照片,一度有些困惑—设想一些标新立异的思路出奇制胜?似乎都显得轻浮和草率。而且,观点必须基于图片来提炼,再好的思路没有图片支撑,还是空中楼阁。

  最终,我决定按照最真实最朴素的想法来编辑。在观看图片、以及各种报道的日子里,其实自己积蓄了很深的情感,这样的情感并不是我个人独有,在和同事、朋友、家人谈论地震的过程中,我发现大家是“人同此心”。是啊,什么是有意义的话,有思想的话?其实就是人们最想说、和最想听的话。

  一遍又一遍地看图片,仿佛自己成为照片中的一员,仿佛自己在与照片中的人物对话。如此自然地四句话脱口而出:“你可听到我的呼唤?你可看到我的牵挂?你要相信我的坚持。你将铭刻我的人生!”—四个各自独立却又贯穿一气的观点,它们分别代表着伤痛、坚强、良知信义和永恒之爱。我以为,这是大家此刻共同的感受、共同的心愿。我用四段短文诠释了这些观点,而从各个渠道精心挑选的图片则是以强烈的视觉形象让这些观点直接站立在人们眼前。

  因为这四个版,笔者收到近百条相识和不相识者的留言、短信和邮件。很多人告诉我,他们是流着泪读完这组报道的。其实在整个编辑过程当中,自己也常情不自禁。评论家陈建中先生说:“所有的图片像从天而降的传单,提供了枝枝节节和角角落落的所有视觉信息,不断重复着悲情呼唤,在流干眼泪后留下了无助的失落,谁给我们奏响一个视觉上的赈灾‘命运’交响曲?看到李楠做的系列视觉专版,顿觉耳目一新—犹如交响乐的四大乐章,从个体在失落中的悲壮呼号到群体在哀痛后奋发的呐喊,间中贯穿着相助的手和相望的眼,使整个专题把5月12日以来所有的痛和爱,所有的失落和寻求,所有的相助和鼓励,用一种无声的交响诗般的画面帮人们把最后的眼泪擦干,挥手重建一个崭新的家园。”

  一个好的观点必然基于大多数人的利益,它的特质是诚实和朴素。只有这种特质能让观点深入人心。

  真诚的报道,遗忘的角落

  此次纸媒在电视和网络的夹击之下,表现依然可圈可点。较为突出的,正是报纸充分地运用了包括摄影、版式在内的视觉语言。在地震刚刚发生的那几天,四川的报纸都改用黑色的报头;全国哀悼日的三天里,全国的报纸不但都采用黑色报头,头版也全部以黑色衬底进行设计,烛光和白花是采用最多的两种元素。这样一种集体的哀悼,尽显一种真诚的态度。摄影此间的作为,也集中在彰显人性真善美之上。新华社的摄影队伍深入几成绝境的现场,报道及时迅速,图片质量相当出色,成为此次摄影报道的主力军。纵观整个地震的媒体报道,非常成功地达到了引导舆论、稳定民心、鼓舞士气的目的。

  在真诚的另一面,也能看到媒体的盲区。其实,此次地震波及面甚广,受灾同样较重的还有甘肃等地。但是,在媒体上,它们一度成为被遗忘的角落,几乎看不到对这些地区的报道,更没有像汶川那样拥挤的摄影记者。因为处于关注的盲点,这些地区得到的救助一度也相对不足。

  媒体的聚焦,往往会对选择的焦点反复曝光,而忽视其它。就像摄影,一个时期内某个地区或某种角度的照片比较受关注,大家就会蜂拥而至。能以独立思考的头脑和悲天悯人的情怀去平等地关注大众的摄影师,并不多见。这也是为何一个历史事件的全部真相,往往需要假以时日,多次补充复写才能渐趋完整的原因之一。

  汶川大地震产生了无以计数的影像,但同时,也毫无疑问地留下了许多空白,没有人去为它们留影。摄影狂热的激情构筑的只是一个残缺的堡垒,从这个角度去说,它没有完成它应该担当的责任。这,不仅是摄影的遗憾,更应该是我们应该思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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