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立柱       来源于:中国民俗文化网

此外,认为龙是夏族图腾者还引用了一些他们认为是“佐证”的资料。既非直接,不再述及。

由以上资料看,龙与夏人有着很多的关联。但能否说明它就是夏族的图腾呢?这就涉及到对这些材料的理解与认识问题。

二、如何理解这些材料

上古中国是一个巫史的时代,最高统治者都是大巫,国之大小事宜都要卜筮而问诸神,所谓通于神明协于上下。这只要看看《尚书》、《诗经》、《楚辞》、《山海经》与《周礼》等很容易明白。《尚书·盘庚》说,商王“恪守天命”,又“迓续乃命于天”,就是说,他的责任是享神占卜以听天命,为民请命于天。所以若你不听命,他有权“孥戮汝”,“无遗育”。②这些都可以从商后期的甲骨文中得到证实,不管是祈年求雨,求天永其大命,还是想知道睡觉是否安适,会否生病,在哪里迎接来人较合适,等等,商王都要占卜问神,根据占卜结果行事。吉则行之,凶则慎之。商之前的夏尤有过之。一方面源于原始时代的各种宗教、神灵观念大量地存在着,另一方面文明的曙光已经展现,立于全国之上的统治者为其政治与经济目的将神权、政权与族权合而为一,实行神道设教。所以我们知道的夏朝一些重要人物全都神乎其神,与巫术神道等等密切相关。上文第一类材料明说龙是夏族统治者上天入地的乘物。“乘龙”如何可以上天宾神?禹、启御龙上天,正是巫师交通人神、请问天命的需要,而龙不过是他们通神的乘物。这是早期先民通过巫术与神交通的方式,巫师们经过舞雩、麻醉等手段使自己处于迷醉迷狂的状态,然后念动咒语,驱使各种灵物(都是动物),帮助自己的灵魂通过各种各样的障碍,最后达于天庭、帝所。这一方面古文献早有记载。如《礼记·祭义》说古圣王“因物之精,制为两极,明命鬼神,以为黔首则,百众以畏,万民以服”,意思是说,统治者借助各种灵物的帮忙,使自己的灵魂进入天界,与天帝沟通,求得神谕,以为天下百众的法则。乘龙即是借助各种精灵的帮助。乘,甲骨文、金文皆作一大人在树木之上,正像大人、巫师飞升而去之形,很能形象地说明巫师上升至于天上的情形。据《淮南子·地形训》及《水经注》卷一引《昆仑说》,天界还分为三层,最上一层为“太帝所居”,能进入这一层界则神通最大。巫师们就是在这种迷醉状态中把上天之命带到人间,从而决定人事的。能耐大的巫师可以役使三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中游的)精灵为自己服务。如此情形在近现代北方奉行萨满教的民族中还很为盛行,论者甚多,不赘述。御龙升天不仅禹、启有这能耐,《大戴礼·五帝德》言黄帝、帝颛顼、帝喾等都是乘龙云行天下者,《山海经》中的四方诸神乘两龙而行,《楚辞·九歌》中的河伯也是“驾两龙兮骖螭”。甲骨文中,商王与其巫师经常舞雩而请,也是此类。到了战国时代,很多人已不能理解上古时期巫师灵魂进入天界的真意,就把乘龙和乘车驾云驾马等等混为一谈,甚至如屈原也借助乘龙、驾车,云游四海、天庭、昆仑等,以抒发自己的情怀了。

第二类资料说鲧化为黄熊,又说鲧腹生禹。能够化生,而且是夏之先祖,乍一看起来与图腾好像有些关系。第八类资料王逸注云禹治水神龙帮忙,闻一多认为神龙其实是禹自身,因与始祖的人禹并存而矛盾了,于是便派龙为禹的老师,教禹疏导的方法。这种理解与郭璞注《山海经》谓鲧化为黄龙为禹可谓性质相同。禹平治水土、决江导河显然不可能是人事行为,那时人们还不可能有决江导河凿龙门的能力,就是今天也不易做到。所谓“决导”,由得龙助可知其是巫术行为,即巫事而获神灵相助。早期人类生存十分不易,面对各种自然灾害常常无能为力,这使得他们创造并相信神灵,认为神可以给人带来福祉。是以早期各民族的首领都是能通神灵的大巫师。禹、启以及商代诸王全都是巫师的首领,即众巫之长。在巫术行为中,巫师经常有幻化为某一精灵而进入天界或地狱的情况。所以鲧禹化为黄龙(熊)不过是巫术行为的具体表现而已,与图腾实在沾不上边。所谓化为黄熊,陆德明《经典释文》云:“黄熊……亦作能,音雄,兽名。”又云:“能,三足鳖也。一曰既为神,何妨是兽。”陆氏对能(熊)是兽是龟已作两可解。徐灏注笺《说文》以为熊字古作能。今本《国语》作熊,《左传》亦然。然则宋罗愿《尔雅翼》与清徐文靖《竹书纪年统笺》引《左传》文均作“黄能”,则熊为能之所讹很明显。《尔雅·释鱼》云:“鳖三足,能。”能原是龟属的动物,也即是水中灵物。这也是古圣王役使的灵物之一。《礼记·礼运》言:“圣人作则,四灵为畜,麟、凤、龟、龙,谓之四灵。”《大戴礼·曾子天圆》:“兹四者,役于圣人也。是故圣人为天地主,为山川主,为鬼神主,为宗庙主。”又说:“毛虫之精者曰麟,羽虫之精者曰凤,介虫之精者曰龟,鳞虫之精者曰龙。”毛虫为走兽,羽虫曰飞鸟,鳞虫为水族,介虫则是水、陆、空三界相转化者,大体如《夏小正》所谓“玄雉入于淮为蜃”之类,都是圣人与神沟通而役使的灵物,见出古人也把物之精灵区分为几类。鲧禹所谓化生应该就是大禹借助精灵实行巫术,与其父之神灵沟通。而所谓神龙帮助治水,也当是行巫术幻化为某种灵物,以达到某种目的。所谓“禹治水,通轩辕山,化为熊”,已说明这一点。

第三类资料说帝赐孔甲乘龙,各有雌雄。既曰“乘龙”,与禹、启等所乘的两龙自当是同类。孔甲食其乘物龙,显然不能说龙是他崇拜的图腾。图腾之作为亲属很少听说有食之的,民族学资料表明,人们对于图腾绝大多数都是致敬而禁杀的。何况,图腾本是母系氏族时代的产物,①而夏朝去母系时代已在千年以上。②

第四类资料说龙为夏人器物上的纹饰。这能否说明它是夏族的图腾呢?我觉得了解楚王向王孙满问鼎之大小事,可以有助于我们回答这个问题。《左传》宣公三年载王孙满的答辞说:

在德不在鼎,昔夏之方有德也,远方图物,贡金九牧,铸鼎象物,百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奸。故民入川泽山林,不逢不若,螭魅罔两,莫能逢之。用能协于上下,以承天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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