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义强]哈尼族宗教艺术遗产《斯批黑遮》的疾病认知体系探究

　　祭词所反映的疾病致病原因

　　在患病的病因学上，医学人类学家认为自然因素和超自然因素往往是两个不同的考虑起点，人类学家福斯特与安德森则将非西方的病痛观分为自然论与拟人论两种，可以这么认为，自然因素对应于自然论病痛观而超自然因素对应于拟人论病痛观。超自然因素引起的疾病主要是鬼神和灵魂所导致，哈尼人对疾病的解释和体验主要就是与超自然因素相连，对于由超自然的原因和力量引起的疾病,哈尼人便主要采用仪式治疗如叫魂、驱鬼、献祭和咒语的手段来对付。

　　具体而言，哈尼人认为的致病原因大致包括：灵魂丢失、鬼怪作祟、祖先怨恨、得罪神灵、黑巫术攻击等，相应的便出现了叫魂、驱除、敬奉、咒语、反击等治疗方法。祭词中就出现了一些致病的解释，如灵魂少了要生病，祖先之灵往往是导致后代生病一个常见原因。

　　哈尼人对祖先怀有深深的敬畏之情，家中墙上往往有候勾，便是哈尼人专为祖先祭献设置的神龛，日常生活中，哈尼人对祖先的献祭是经常的、殷勤的。祭词中提到的祭品就有纯粮壮畜、鲜嫩的鸡肝、醇香的好酒、清凉的茶水等等。一般认为祖先死后，其灵魂可以保佑后代，但祖先有着双重作用，一方面，祖灵可以保护他们，另一方面，在得不到后人较好的祭祀和足够祭品的情况下，祖先可能会生怨恨之心，于是给他们带来疾病和灾祸。祭词有一篇名叫《纯粮壮畜祭死者》这样唱“慈祥的老人去世了，身死魂不亡，不得肥壮的牲畜不高兴，没有纯净的粮食不喜欢”(99页)，祖先的祭祀呈现为一种动态的灵魂观，人要想平安就必须持续不断的祭祀祖先，而且代代不要中断。

　　祭词所反映的疾病诊断和治疗方法

　　人类学家认为每一种世界观都会衍生出一套病因学观念，并导致相应的建立在病因学理论之上的治疗方法。哈尼族传统医疗实践中，仪式医疗还是为主导和首选，但也兼用草药，而这些在祭词中均有所体现。祭词中第二篇专门辟出《帝孟生病》一节，其中便反映了丰富的哈尼人关于疾病的诊断和治疗方法。

　　首先，在请谁来治病的选择上，如祭词所唱的“为老人请贝玛在身旁，叫魂驱鬼保平安，拿来百草给他尝。驱鬼叫魂病不愈，草药下肚病未减，拿起稻草去卜卦，草梢不好开空花”(57页)。这段祭词显示哈尼人生病时，首先求助的对象是神职人员，即请哈尼人的祭司(贝玛)来叫魂驱鬼。祭词第一章第一篇第一句便解释了贝玛在哈尼社会生活中的重要地位和职能：“官人善解纠纷，贝玛能驱鬼魔。”，哈尼人还有这样的古老谚语：“头人不在城墙倒，贝玛不在鬼作乱，工匠不在土地荒。”，即认为世上有重要的三种能人：官人、贝玛、工匠，其中，贝玛就专门驱鬼祛魔。实际上，随着现代医疗的逐步推进，如今不少哈尼人也会将病人送往就近的医院，但总体来说巫医仪式治疗依然是重要的选择。

　　在具体的诊治过程中，从祭词可看出关于疾病的诊断方法，即使用稻草鸡骨鸭肝等占卜的原始宗教信仰方法，以确定所得的病种、预测疾病的严重程度以及治愈的可能难度。“用公鸡母鸡腿骨再占卜，鸡卦不好骨发红，鸡骨不好带着圈”“杀了母鸡鸡肝不好成红肝，杀了公鸡鸡毛不好带奥神”(57页)，这里的“骨发红”“ 鸡骨带着圈”“母鸡红肝”“公鸡带奥神”以及上文的“草梢不好开空花”等等都是占卜的凶卦，暗示不好的征兆。在我们的田野调查中也发现，现今哈尼人每当生病之时，用鸡来卜卦依然是最常用的诊断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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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来源：宗教艺术遗产
【本文责编：郑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