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正在核实中..       来源于:中国艺术传播网

绘画的传统上下几千年,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叫我们如何面对?如何继承?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风格,故所以有宋人的浑化,元人的疏峭;不同阶层的人有不同阶层的风格,故所以有“士夫”、“院体”和“民间”;每个流派的艺术有每个流派的风格,故所以有“吴门”、“云间”和“新安”;就是同一时代,同一阶层,同一流派又有不同的个性风格,故所以有板桥与黄慎。绘画的传统宛如一棵长满熟果的大树,使得我们几乎抻手撷取,甚至俯看拾取便可享用终生。这是好事,也是一个“惑”。好在俯拾即得,惑在不加选择,就能有所得,惑在唯有此树的果子是果子,其它都是歪瓜劣枣,不登大雅。面对这棵大树、古树我们不能饥不择食,而要冷静的思考、选择,撷取那颗既适合这个时代、又适合于自我的那颗果子。

由于中国绘画艺术的早熟,由于中国封建社会超长时间的稳定,由于文人墨戏的畸形发展,使得中国画的艺术处于一种既丰富又过于统一、既深入又稍嫌狭窄的矛盾状态。传统的水墨技法已是顶峰,但又是仅对于那个时代的审美价值而言。传统中国画的特点,“以线为主,笔墨效果,书法趣味,点线的疏密聚散,笔触的韵律虚实”等等,以及它所创造的清静、舒缓、闲适的作品情调都与那个社会、那个时代的审美,那个时代的文化和环境相融合,包括中国画装裱的特点,中堂、立轴、镜框等等都与那个时代室内的八仙桌、太师椅、门窗格相谐调。当今社会日新月异,瞬息万变,社会越来越需要激越、奔腾、跳动的旋律,来取代那些静止、闲逸与凝固的老调,那种舒缓的一唱三叹,其节奏远不能适应当今时代的需要。就拿现代居住环境来说,水泥的框架结构,铝合金的门窗,室内几何形的装修,如果装饰一幅传统的水墨画就显得特不和谐,另外在高档的星级宾馆中,悬挂传统的水墨画也是不和谐的.所以有人说:中国画赖以发展的内在动力已枯萎,原先形成的那个文化环境业已消失——是有些道理的。对于现代画家来说,传统绘画这个伟大的遗产不仅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还是一付沉重的枷锁。绘画的传统不能适应新的形势,继承与创新是摆在现代画家面前的迫切课题。

“向传统开刀!”哪怕是鲜血淋淋。没这劲头不行。不过,开刀不是砍头,不是腰斩,不是刽子手的屠刀,而是大夫用的手术刀,是把那些影响身体健康的东西割掉。“笔墨当随时代”实在是说腻了的话题,可这面大旗不能丢。哪个大师不是高擎着这面大旗冲锋陷阵的。

19世纪下半叶,资本主义工商业在上海萌发,原先为封建地主及士大夫垄断的绘画艺术,已远远不能满足商贾、市民的要求。任伯年顺应历史潮流,走创新之路,将个人的审美情趣与时代的需求高度统一,创造出既有传统,又有时代新意,雅俗共赏的新路。他的艺术与20世纪水墨画的变革取得了最直接的衔接。“一拳打破去来今”,这是人们对清代大师虚谷的赞誉,就凭这句话足见其在创新上的力度。他用破笔、偏锋(此乃传统用笔所忌)对物象富于现代感的形式处理,远远超越了他同时代的画家。他不愧为一个把传统水墨画推向现代形态的先驱者。做为上个世纪跨世纪的大师吴昌硕,居然提出了“以复古为革新”的口号,似乎不可思议,但细究明清(尤其是清末)的时代背景,画坛一派纤弱柔糜、暗淡无光之风,吴以书法、篆刻、金石之法注入绘画,酿出雄浑苍郁、大气磅礴的一代新风,开启了在传统自身中寻求新机制的先河。

齐白石把传统的水墨画再度推向新境,他在水墨画方面的探索,在某种意义上说是前无古人的。一是从文人趣味走向民间趣味,在文人式的笔墨中渗透进清新质朴的农民情感,使文人水墨画在情感上接近大众,接近生活;二是将工笔与意笔相结合,把一向分道扬镳的工笔画与意笔画有机地融为一体;三是把写意与写实糅合在一起,他以高度提炼的笔墨表现物象,既不失造型的准确,又不失笔墨的传统。他画的虾、蟹是写实与写意、造型与笔墨高度统一的典型。

黄宾虹像一个头上缠着绷带、身上流着鲜血的战士,坚守着传统——这个既将崩溃的阵地。其实这只是表面现象,黄实质是一个具有超前意识的画家,他在山石结构中建立起来的笔墨空间秩序,是前无古人的,他在新时代的环境中以纯粹的笔墨方式做出的选择,居然与西方现代观念不谋而合,这种东、西方殊路同归的现象,足以说明黄宾虹先生的超前意识。

潘天寿是一位绝然不同于齐、黄的大师。他痛感传统水墨画面临的生存危机。他一扫明清以降的柔糜颓风,以“一味霸悍”之势,震撼着画坛,“一味霸悍”本身就与传统的“阴柔美”背道而驰。潘从传统的布阵置势、间架开合中走出一条现代构成的路,他注重画面大的构架,常把全景式的构图拉为近景、局部乃至“特写”,他把老子的“计白守黑”,自觉与马蒂斯“正形负形”相融合,使他的作品体现出西方现代平面分割的效果。
以上几位先生几乎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在传统的范畴里卓有成效地变革与创新,从水墨画自然进化的过程中,顺应时代潮流,探索出时代需要的新的画风。他们走了一条借古开今、自内于外的路。而徐悲鸿选择与此相反,他走的是借洋兴中、自外于内的路。随着西方思潮的侵入,徐先生把西方科学的造型画法引入中国,并与国画“交配”,他用严谨的素描法引入水墨画中,开“杂交品种”一代先河。他主张以西方的写实主义改造中国文人的写意传统。一时间写实主义的新国画,成为画坛的主流。

林风眠走的是与徐悲鸿相同的路。都是借洋兴中,但只是所借之“洋”不同而已。徐借的是西方的写实主义传统,而林借的则是西方的现代造型观念。林风眠的着眼点在形式趣味,他一反传统水墨画的淡彩,以浓墨重彩构架画面。他一反传统绘画中以书法用笔入画,用疾速、爽利的露锋线条表现物象。他一反传统绘画起承转合的布陈置势,而用西方的现代构成框架他的构图。他独树一帜地打起了“重在笔墨新秩序”的大旗。

还有许多大师努力地完成时代所赋予的新课题。李可染在写生中发展了积墨法和引进西画逆光之法。石鲁用侧笔卧锋,饱蘸笔墨和水分以表现黄土高原的伟貌。傅饱石用散锋作乱麻乱柴皴来塑造山水,成为独具特色的“抱石皴”。“借古开今,自内于外”也罢,“借洋开今,自外于内”也罢,都是通过对旧的水墨秩序或大或小的否定,来树立新的水墨秩序,以顺应时代的发展。“否定之否定”是事物发展的规律,从哲学上说,否定就是转化,从旧事物转化为新事物。新事物与旧事物的辩证关系有二点。第一、旧事物是新事物的基础。“牛吃的是草,挤出的是奶”。奶是对草的否定。但牛奶中保留了草的精华,没有这种保留,会有牛奶吗?第二,新事物必须克服旧事物,“不破不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否定就是破,就是克服,没有旧的事物的灭亡,就没有新的事物的产生。人类的发展史,就是一部“破旧立新”的探索史。如果我们的老祖宗安于现状的话,我们现在可能正在洞穴里,伸着毛茸茸的爪子,在嚼野果子。所以对待传统的水墨画,既要否定,又要保留。“要用最大的勇气打进去,再用最大的勇气打出来”(李可染语)。打进去是为了保留,打出来是为了否定,问题的关键是打到什么程度算是打进去了?打得浅了进不去,打得深了出不来。这里有个“度”的把握。“笔墨当随时代”,成为每一个有责任感的画家魂牵梦绕的课题。“怎么打进去?怎么打出来”的问题困扰着许许多多的画家。“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太快了,尤其是近一二十年,一晃间,齐白石、徐悲鸿们又成了传统。这是一个不生产大师的时代,不仅在中国,就是在全世界范围内也是如此。现在画家大都明白要建立自己的艺术风格,尽快形成自己的符号,都希望成为“笔墨当随时代”的代表,这是一个全国性的现象,这是一个探索的时代,无疑是进步与发展的象征。但因为缺少大师,缺少权威,缺少坐标,成败难以界定,使得探索稍嫌杂乱与无序。画家常常犹豫不决而见异思迁。普遍浮躁、疲惫与苦闷,不得不挖空心思去求新,今天研究这种画法,明天又研究那种画法,一种画法还没定位,又重打锣鼓另开张。那些重点美术院校、重点学术团体的画家,往往不计成败,先创出一个不同于常人的艺术风格,首先战领制高点,自然有重点批评家来捧场,于是成为具有“原创性”的重点画家。知识在爆炸,人口也在爆炸,画家也以更快的速度在爆炸,画家的超量繁殖也增加了这种无序与无奈。大大小小的画家都在谈论着一个话题:如何面对传统?如何继承?如何创新?

这确实是一个举什么旗、走什么路的大是大非问题。本人不才,试着斗胆提出自己的三点看法。

第一,我们应该保持传统中的什么?已经进入了信息时代,随着“入世”的到来,一个中、西文化大碰撞、大交流、大融合的时代必将到来。向世界“接轨”,就意味着向西方靠扰,但是我们不能在“接轨”中失去自我,“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我们一定要有这种民族的自信,关键是要保留民族特色。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只有在与西方的比较中,才能鉴定我们的特色。 不得不承认,中国画较西方的油画,确实有种“小米加步枪”对“美式飞机大炮”的尴尬。从视觉效果上来说,中国宣纸与墨虽然是“墨分五彩”,但毕竟是墨。西方的油画,光单色就十几种,复色、复复色、无穷尽。从表现手段上说,中国的易渗化的水墨宣纸与软的毛笔以及无法修改的笔墨、笔触、都决定了中国画的造型上与能反复叠加、修正的西方油画在对抗中处于劣势。中国画有点像二胡,弓弦夹在两根竖弦的中间,其活动大受限制,而西方的小提琴,其弓弦则独为一体,可在四根弦上自由滑动,其表现力当然丰富得多。从辩证法的观点上看,劣势与优势在一定条件下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小米加步枪”不是打败过“美式飞机大炮”吗!中国画要用自己的特色与西方油画相抗衡,以中方的“主观表现”对抗西方的“客观再现”,以中方的“写意”对抗西方的“写实”,以中方的“虚象”,以中方的“无形”对抗西方的“有形”对抗西方的“具象”,以中方的“玄学”对抗西方的“科学”。在“虚实”问题上,中西方存在着很大的差异。中国讲“虚”,西方讲“实”,就好比中国的中医、中药,在西医的眼里是不科学的,是很“玄”的事,经络在解剖中找不到,穴位也找不到,许多中药的结构成份,也搞不清楚,另外,中医的“虚实”、“阴阳”之说,亦不被西方现代医学认可,但中医能治病是不争的事实。综上所述,我们与西方抗衡的东西,往往是“玄”、“意象”和“虚”的无形东西,这就是具有中国特色的东方神秘主义。它自然地渗透在传统的、尤其是早期的艺术之中。古人讲“上学以神听之,中学以心听之,下学以耳听之”,就是把艺术分为“神”、“心”、“真”(既耳)三个层次。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艺术,都不是触动人的一般生理感觉,而是触到人的灵觉,是人的生理的五种感觉之外的“第六感觉”,是“灵象”,也就是“以神听之”的高层次。“大象”是“灵象”,是经过作者“取象”、“炼象”之后产生的形象。“灵象”是恍兮惚兮的,是似有若无的“象罔”,“灵觉”是神秘的,不必也不可能用西方科学的方法分析。“灵象”的作品,就是要处理虚实隐现的关系,将意情隐藏于众多虚实相生的意象之中,“情藏于象”。就是借助于表现的那个象也是要求隐,实则太露,实中求虚,“现中求隐”。“灵象”是作者对客观物象的艺术“提纯”,“灵觉”是作者用艺术“心灵的眼睛”去感悟客观世界。“神秘”原本是说不清的,说清了还叫神秘吗?神秘是事物的暖味状态,是那种看不清、摸不着、听不见、说不准的状态。就其形而言,有气象混沌、模糊、玄虚、空灵等。就其神来说,有景外景,象中象等等。“神秘”普遍地存在于大自然和社会生活之中。“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是混沌,是空灵,是景外景,象中象,一个“失”字,一个“迷”字,是何等神秘的境界。清楚是现实,模糊才是梦境,画是醒时梦,且梦愈奇画愈妙。画家用生花妙笔,把虚幻的因素表现在画作中,就构成了作品的朦胧美和神秘性,它含蓄蕴藉,富于难以名状的魅力,具有深邃玄妙的美的价值。中国画常说的“意境深远”,往往与“模糊”、“虚幻”、“深邃”等神秘、暗茂玄机的因素有关。从技法表现上来说,笔法清楚,历历可见,天机泄露,复能再造,还有什么意思?深不可测,玄奥隐秘,发人深思,耐人久看,人莫知其巧,心可以感悟,目不可以看穿,才是好技法,才是好作品。从心理学角度看,人们喜欢探求神秘的悬念,知道了杀人犯的电影还有什么看头,知道了输赢的球赛更是索然无味。只有那些扑朔迷离、恍兮惚兮、寻寻觅觅的作品,才能引起人们的兴味。神秘是一种美,它美在给观者留下想象、再创作的悬念。
当然,“灵象”要高于生活,但又不能脱离生活。“灵象”与客观物象的关系是离开又靠近,靠近又离开,离而不离,若即若离。“灵象”是一个高飞的风筝,不管飞多高,都不能挣断与客观物象联系的线。

国画是中国的国粹,国粹中的国粹是东方的神秘主义,这是“王中王”。东方神秘主义不仅否定现实主义的“再现”,也将否定现代主义之“表现”,它以“隐现”的方式出现,它要用“灵视”去看,用“灵觉”去感,是空灵的现代派。说到神秋主义的境界,自然要追溯到道家哲学、美学。那“天人合一”的思想,那冥冥之中的“太虚幻境”,那一恍兮惚兮的“玄珠”(道),那似有若无的“象罔”。中国的早期绘画还是颇具神秘色彩的,像战国的《龙凤人物图》、《御龙图》以及魏晋的那些壁画。只是到了后来过于注重技法的演练,情感的因素已被抽空,与自然的联系也被切断,只剩下空洞的程式,而失去灵性。千百年来“独尊儒术”,中国的艺术把灵性给磨掉了。蝴蝶会飞进庄周先生的梦中,却永远不会飞到孔丘先生的梦里。中国画要继承传统文化的精髓,就要摆脱儒家的束缚,挖掘老庄的文化,才能煽动“灵觉”与“空灵”的双翼,振翅高飞。

其实,老庄的思想更能适应现代社会的发展,也是我们与西方文化抗衡的有力武器。在西方文化中,人与自然常处在对峙之中,人独立于自然、战胜于自然的观念,决定了人和自然的关系是疏远的,是天人分离的。现代文明对自然的破坏程度,正日益引起人们的焦虑和恐慌。而老庄“天人合一”的观念,强调人依赖于自然,顺其于自然,人与自然是“相看两不厌”的依存关系。可以预计新世纪里,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中,老庄“天人合一”、“顺其自然”的思想,将发挥更大的积极作用。西方工业文明的兴起与发展,与自然的关系是一个从谐调走向对峙的过程。其绘画也是从古典主义的和谐,走向现代构成的纵横交错,大大加强了对比的成分,像一个十字架,凸显和谐。所以在现代社会中,我们可以毫不避忌的继承老庄的“天人合一”的思想和恍兮惚兮的东方神秘主义。

第二,在新形势下,中国画如何现代化?“21世纪的人,应是更为主动的人,可持续发展的人,对自己和社会高度负责的人,具有创造意识和创造能力的人。”这是国家教委制定的新世纪教育目标中的重要一项,是在大的人文关怀之下,更加尊重人的个性,强调新世纪的人,要具有创造性。所以新世纪人的现代化就是人的个性化。中国画如何现代化,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中国画如何个性化。现在西方后现代主义,纵有千头万绪,归根结底就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愿怎么着,就怎么着”,主要也是张扬个性,中国画只有现代化、个性化才能实现世界化。中国画要迈出这坚强的一步,首先就是要克服两千年的封建文化的影响。儒家思想作为封建社会的主导文化,要用来规范人们的道德思想和行为的,中国封建社会长时间的稳定与儒家文化有密切的关系。但在艺术上却恰恰相反,是来不得“规范”的。“艺术创作不是追溯源泉,而是探索未知”(吴冠中语)。“儒”对于中国画不仅是个枷锁,还是一个“网”,可以想象历朝历代曾有多少有个性的画家被扼杀,所以造就了中国画这种“千人一面”的局面。看那些山水画变来变去,怎么也跳不出那几种模式,所以有外国人看中国画的综合画展,居然会认为是一个作者画的。这不能不说是中国画的悲哀。艺术的终极关怀是人的自由发展,人的一切活动最终都是急取自由的活动,而艺术是在最大程度上给人以自由。这种自由是创造性的活动,创造是艺术的灵魂。当今社会,开放改革,人们的思想是空前的活跃了,正在不断地摆脱封建文化的影响,画家也在探索如何在作品体现出人的天性的回归,人的个性的解放,如何在作品中体现出人的天性的回归,如何在作品中体现时代的发展,也就是如何现代化?摆脱传统的束缚,借鉴西方的现代绘画,无疑是一个不错的方法。但这种借鉴往往因不适合国情而显得有些盲目,甚至造成“邯郸学步”的后果,前几年活跃一时,近来销声匿迹的那些画家就是明证。中国传统的绘画艺术已不复存在,西方文化的冲击一浪高过一浪,但是全面屈从于西方艺术,也是行不通的,因为十二亿国人仍以自己的方式在自己的土地上生存。近百年的革命,传统的价值在日益消弱,中国人应该在小说、诗歌、音乐、电影、舞蹈等大文艺的背景下,来研究现代艺术与过去艺术的区别,从中比较出绘画的现代化的风格、特点。如果我们做一下比较的话,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过去的文艺形式注重旋律的贯穿,现代的文艺形式注重节奏的对比;过去的讲故事性,现代的讲情节性;过去的表达情感含蓄蕴藉,现在的表达情感直接渲泄;过去的看重整体,现在的看重个体;过去的繁冗沉厚,现代的轻松明快;过去的高高在上,“阳春白雪”,现在的天女下凡,“下里巴人”;过去的受到诸多程式规范,现代的突破禁区、自由发挥;过去的让艺术负载多种功能,现在的凸现艺术规律自身的纯度……诸如此类,等等,等等。从这些比较中,我们已大体勾勒出现代中国画的大的画面构架。从这些比较中,我们也可以看出在艺术手法上是一个从大到小,从整体到个体,从多到少,从有到无的发展规律,也是艺术创作的发展的过程。《老子》说:“为道曰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上帝的创造是“从无到有”,而艺术家的创造应该是“从有到无”。从这些比较中,我们还看出一个特点,就是尊重个体,张扬个性。我们总是在忙着研究别人,研究那些大师,研究那些领导时尚的人,希望把自己改造成“大师”。这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研究自己,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性?怎样画出适合自己的画?有的人明明是“小桥流水”,却硬撑“大江东去”,明明是“徐熙”,偏要去弄“黄筌”。其实,阳刚与阴柔说不上谁好谁坏,豪放与婉约分不出孰高孰低,关键要创造出适合自己的风格,发现自己最简单,发现自己也最难。

21世纪崇尚人的自由,崇尚人的个性。个性与创造力,几乎是同一件事。只有鲜明的个性,才有无限的创造力。只有每个画家都有了创造力,中国画才能真正走向世界。

第三,中国画应该更加平民化。中国画作为商品,随着“入世”的到来,有了进一步扩大在全世界范围内流通的可能。中国画要想进入世界,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如何进入中国平民社会,就是如何让老百姓接受的问题。唐宋或唐宋以前的中国画,很写实,重与自然物象的联系,那些《万壑松风图》、《簪花仕女图》老百姓都能看得懂。自从文人士大夫“统治”了中国画以后,“尚意疏形”成了远离大众的“雅”文化。西画相对来说是“俗”文化,“俗”并非低下,不可否认,高品位的艺术,只有少数人能理解,但把大众能欣赏、接受的东西一概说成是低下的艺术是不公平的。达•芬奇、安格尔们的油画,人人都能看懂;米开朗基罗、罗丹们的雕塑就在大街上,人人能欣赏的了。相比较而言,中国画能理解的人要少得多,只能在圈子里玩赏。而且画得越好、知名度越高的,反而欣赏的人越少。徐渭、八大姑且不论,就是近代的齐白石、黄宾虹又有几个人能看懂。我这个专业画家、职业“教头”,30岁才觉齐白石好,40岁才知黄宾虹高,但我至今不知是否已看懂齐、黄二大师。随着国民整体文化素养的提高,中国画必须要面向社会,必须弃雅从众,“俗”不是庸俗,是“大众”,“大众化”是中国画家的最后归宿。中国画如果连国人都接受不了,如何让外国人接受?

20世纪初以来,一连串的风云变革之后,文人士大夫作为一个社会阶层,已不复存在,虽然国人进入现代社会的步伐有些步履蹒跚,但今天的社会已与昨天完全不同。旧社会是贵族、官僚的一统天下,而今天则是平民社会,或者说,中国的现代社会是正在逐渐向真正的现代平民化社会转化。从清代末年到民国初期,在上海以卖画为生的任伯年、吴昌硕包括张大千等人,努力改变传统的审美趣味以迁就市民的喜好,他们在作品中表现出来的平民意识,在以后很长时间里,仍然被受旧传统的熏染过甚的新遗老们讥讽为“俗”气。殊不知,在岁月流失之间,新的传统、现代中国平民社会的绘画传统,正由颇为俗气的任伯年、吴昌硕、张大千们建立起来。斗转星移,在此后的许多年中,尽管不断有着眷恋旧传统自命文人的新遗老遗少们抱膝长吟,但现代中国绘画的代表画家们的艺术趣味,再也没有回到孤寂、清冷、充满怀才不遇的牢骚以及顾影自怜的旧文人画的传统中去。这是中国画在近代社会中不懈努力后取得的一个不小的胜利,但这个胜利是不牢固的。因为传统过于厚重,阴影仍然投射在现代中国人的头脑中,所以我们必须要以现代社会的平民主义立场来反思旧传统,来整理出深埋在旧传统之中,由近代海派画家们发扬出来的平民意识,并要进一步大大地加强。这几年,中国画愈来愈多地成为“行货”而进入“商品画”的行列,从而迈进市场,走向万户千家。随着科技含量在国民经济比重的日益增加,在经济领域中一批拥有知识的人才崭露头角,他们的文化品质,决定了他们对收藏、欣赏字画的浓厚兴趣。另外工薪阶层的人们正从大杂院纷纷涌入新型的经济适用房,在明亮的客厅里悬挂一幅字画、无疑是一种高雅的文化追求。像那种低沉、晦涩、繁冗的绘画,对于忙了一天,需要休息的人来说,不免过于沉重,于是那些轻松、明快充满闲情逸趣的中国画应运而生。艺术生产者在注重其审美属性的同时,还要特别重视其商品属性。在市场经济的条件下,大部分艺术品都要走向市场,接受市场规律的考验,通过流通实现自身的价值,中国画走向商品化的繁荣,不仅为画家带来了经济上的收入,同时经济杠杆的作用也促进画家一方面向高品位努力,一方面向平民化转移。我们不得不承认,在中国画方面艺术为大众服务,中间又比过去多了一座商品的桥梁,所以我们的中国画只能进一步放下“悠雅”的架子,才能为大众所接受。从形式上说,中国画的工具、材料不能丢,丢了就不是中国画了。只能从笔墨、造型、色彩上做些改革,以适应平民大众。我主张注重造型,弱化笔墨,加强色彩。外国人、包括没有经过专业熏陶的中国人,一般是看不出笔墨高下的,“墨分五彩”在他们眼中只是深深浅浅的单色素描,所谓“骨法用笔”、“力透纸背”,好像和他们的审美没有多大关系。对于他们来说,技术层面上的造型和色彩是至关重要的。造型的美丑是视觉感官第一重要的,而我们许多画家依然随着传统的“尚意疏形”的惯性,重视笔墨,忽略造型,而被大众敬而远之。中国画的颜色,大都近乎于“单色”往往过于生涩,而失之“高级”。所以往往要用墨块、黑色线条来谐调、稳定。现代绘画往往追求浅淡、明快用“单色”就极不合适,淡墨压不住色,而使得色“生而跳”。故而中国画在用色方面要向西方学习、借鉴。“灰易谐调”,“亮”易与淡相融,又易与“灰”拉开层次。

总之,“笔墨当随时代”,中国画要继承传统中最能与西方抗衡的东方神秘主义。走向现代化,首先要个性化。中国画要进入世界,要弃“雅”从“俗”,更加平民化。新的中国画,一是要有它的时代感,二是经过市场的检验,三是要有自己的风格。当然,他们只是未来中国画发扬光大所应具备的三种品格。如何使三者得到较好统一,还须要实践中做不懈探索。




上一篇艺术时尚化的生成

下一篇艺术家群落生存报告 "落地生根"还是"在路上"



 【相关文章





版权声明:文章观点仅代表作者观点,作为参考,不代表本站观点。部分文章来源于网络,如果网站中图片和文字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我们及时删除处理!转载本站内容,请注明转载网址、作者和出处,避免无谓的侵权纠纷。